那年,我成了主治医生的临床小白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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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 我心情暗淡,是不是我也得了这种疾病? ”

那年23岁,正是大四第一学期,我住进了医院。那次是我人生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住院。

半年前,我的右侧扁桃体开始肿大,先是黄豆粒般大小,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,竟发育成鸽子蛋那么大。一开始我并没怎么在意,只是去校医院拿几个纽扣大的白色药片儿。医生嘱咐我多喝水,但那时平时没水杯,只是每次饭后顺带把药吃了。有时也忘记按时吃药,就把药片儿扔进嘴里吞下。当那个鸽子蛋大的肿块儿已经让我的脸部变形时,我才意识到问题到严重性,去里学校北面的一家市立医院。

主治医生是位男士,30多岁,他脸色凝重,用手摸着我的肿块,然后严肃地告诉我,你必须住院。我说我是学生,还要上课。主治医生说命重要还是上课重要?我的心一沉,赶紧办了住院手续。

病房就两张床,另一个病人是个50多岁的妇女,她的脖子肿大,显得脖子有些粗短。她的二十多岁的儿子陪着她。见我进来,母子俩不再说话,而是瞪着眼看着我,像看怪物似的。我很闷,没理他们,整理好床铺躺了下来,随手翻开带来的小说。后来我从她和儿子的谈话中,知道她得了有关甲状腺的疾病。

那母子俩就那么看着我,后来扭过头去,还不时看回头我一眼。过了一会儿,我意识到他们眼神的怪异,冲他们点点头。

“你是来看病的?”那人的儿子问我。

这不是明知故问吗?我来医院不是看病是什么?也许他看到我悠闲的样子更像休假。

护士在给我挂吊瓶时,我问没事吧?护士说先滴点水儿,得等医生确诊。当时我心里有点儿忐忑。

这时,病房里呼啦走进四五个医生,为首的是两个年老的,他们围在旁边的病床周围,给那个病人会诊。我想,她肯定得了大病,不然不会惊动这么多医生。在会诊中,那个病人和他的儿子表情十分凝重,这更印证了我的猜测。半小时之后,医生们走了。

中午时分,我看到那儿子在走廊里截住主治医生问他妈的病情。

“医生,能确定是良性的吗?”

“不知道,得看病理。”

“手术后能活几年?”

“很难说,你看病人的身体状况和后续的治疗。”

我断定,临床的女人可能得了绝症。他儿子回病房时,原本忧愁的脸突然换成了一副笑脸,这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。突然,我不安起来,我和她被安排在同一个病房,是不是我的病……那天下午,我惴惴不安,心里像一团乱麻。

第二天上午,我匆匆吃过早饭去了医院。八点多钟时,那个主治医生带着一群年轻医生走了进来。我以为他们问诊对面的病人,不料纷纷围住了我的病床。

“这个病人昨天下午刚住院,”主治医生扭头对身后的年轻医生们说,然后又说到,“疑似扁桃体有肿块儿,”说着他用食指和中指在我脖子下面摸了摸。他的手有些凉。

“平时有没有胸闷?”还没等我回答,主治医生让我解开胸部的衣服纽扣,然后拿出听诊器放在了我的胸口。听诊器冰凉,我的身体不由得一哆嗦。

难道我还有心脏病?没等我的疑惑画上句号,主治医生收起听诊器,又让我撩起衣服露出肚皮,他用手在我的腹部慢慢按压,边按边问,“这里疼吗?这里难受吗?”

那一刻,我认定自己得了不好的病。病房里气氛非常凝重。

“脱下裤子,”主治医生严肃地说道。

我有些不好意思,因为人群里还有几个年轻的女医生,都和我差不多年龄。没有办法,到了医院,医生是刀俎,我就是那待剁多的肉。我垂下眼皮,就往下扯裤子,但不知脱到什么地方。

“只露出腹股沟就行,”主治医生制止我。我看到人群中有个女医生在抿着嘴笑。

主治医生在我的腹股沟上摸了摸,问我疼吗?我说不疼,他的手指不像刚才那么凉了,已经有了点儿温度。我想,是不是我的病从脖子已经到了腹股沟?

主治医生的目光又落到我的下身,他让我伸直左腿抬起右腿。在我屈膝的时候,他问我有没有异样的感觉,我说没有。他又让我伸直右腿抬起左腿,还按着我的身子往旁边转了转。接着,他变戏法似地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锤子,巴掌那么大,在我的膝盖处敲了一下。我的小腿快速地反弹了出去。

“膝盖反应灵敏,没问题,”主治医生低头说道。

肯定没问题,那时打篮球能跳起来摸到篮板。

最后,主治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,向外走去。

“医生,我得了什么病?”我冲着他的背影连忙问道。

“没事,安心治病,”他说道。

我能安心吗,没病折腾这么长时间干啥?

很快,护士过来给我挂上吊瓶,还是昨天的用药。

这时,我发现对面的病人和她的儿子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。尽管我不爱说话,但我的感受非常敏锐,甚至说十分敏感。

“光明,给你哥拿个苹果吃,”旁边那个女人吩咐他的儿子。

他儿子拿了两个苹果放在了我的床头。

输完液,我在走廊里问那个叫光明的小伙子,“你妈到底什么病?”

“医生怀疑是甲状腺肿瘤,”小伙子目光暗淡。

我也心情暗淡,是不是我也得了这种疾病?

我向医生值班室走去,路过护士站的时候,看到几个较为熟悉的面孔,是刚才围在我床头的几个年轻医生。

“医生,我得了什么病?”

“扁桃体发炎。”

“不会是那种不好的病吧?”

“不是,就是普通的炎症。”

我还是有些忐忑,告别护士走向医生值班室。

“没事,你没事。”主治医生告诉我。

“真地没事?”我不信。

“真地。”他不看我,在看手头的一份病例。

“那你为什么问我的心脏,还是我的腹部问题?”

“那是帮实习医生,我给他们做临床教学呢。”主治医生严肃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轻松的微笑。

原来我成里主治医生临床教学的小白鼠。

第二天上午,我看到那个主治医生又领着那些年轻的实习医生走进一间病房。